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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第九章

第二节

且说微启元来到邓窦典屋里,正说着怎么去留,而这边却也吵了起来。

王婆着见霍生童依旧慌着往包裹里塞东西,心中气恼,嚷道:“平日里待你们也不薄,三更半夜不睡找我要这要那,也没缺过什么,怎么今日少发你几两吃食,便没了往日兄弟们的情面,真是白疼你们了。”霍生童道:“王婆,我知道你待我们的好,只是这年头已经惹毛了窦天荡他们,天天望着他们头顶呼啸来,呼啸去的,与其受此惊吓,倒不如找个清静的地儿,安安稳稳过一辈子。”蒋染望着潘又廷也是立在那里,不言不语,道:“你是去是留?早些时候说过出了这山门,大伙一起去听黄莺歌唱!”潘又廷神情忸怩,断断续续道:“初时李大哥见你嘴里老是挂念启元兄,怕你一时思想不开,迷了路,失了方向,便有意让我陪在你身边,训教开导照顾你。我虽知道这样做只会使你心生厌烦,但念及他在我身残神迷喂我水吃,后来又给我轿坐,我就横了这颗心。现在好了,启元大哥回来了,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了。”蒋染道:“你昔日说过的话难道都忘了?”潘又廷道:“不过说的玩话,你就当真了。本以为半月十天就能带你们离开这里,却不知你们空打着这个旗号,聚集了这里许多的兄弟,笙箫欢歌,夜夜无眠,哪里有要出去的意思,不过想借着享受几天热闹日子。”蒋染闹道:“哪有?”潘又廷道:“在这里起盖楼榭亭台,说是养精蓄锐,御敌对峙,我瞧着不过是你们打算在这里做长久生日,这不已经惊动得窦天荡他们滋扰寻事,你看这几日有过清闲?”蒋染本要强辩,但却瞧他们整理自己的行囊,行色匆匆,自知苦劝也无济于事。突然,凌雪华走上道:“这里的东西是大伙辛辛苦苦积攒的,你们不顾义气,想生吞了?小心我去告诉袁大哥。”霍生童冷笑一声,道:“义气?袁大哥!叫的还蛮亲热,从他那拿了多少好处?”旁人跟着扭过头,撇着嘴,都道:“你会跟贼船上的人讲义气?若是没有王婆和李大哥暗中照应,我们不知死了多少回。”蒋染想着平日里吃的那些糕点干酪,虽看着个头比先前的大了些,但只是没了味道,也不顶饿。此刻,他也不生他们的气,怪只能怪自己当初多事,以为人多好行路,却不知路多人难行。蒋染皱着眉头,晃了两下脑袋,打算拉着凌雪华去见大哥,离了这里,不料里屋叽里咣啷宛似桌子塌了,椅子翻了,热闹了起来。他习惯性地朝里瞄了一眼,不堤防里面竟丢出一支木棒,直从他脑侧飞去。“他们还是从前的老样子,喜欢拿着偶尔觅到的美味,引诱着别的兄弟满屋子追逐呼唤!”蒋染撇着嘴,默默地念道,转身待要走开,但他们打闹着奔了出来。蒋染忙闪身让出一条道儿,不至于自己被冲撞,打闹的正是邓露晓和李耘笙。只见李耘笙满身毛发如风似浪般飞舞,双臂高高地挥舞,如同孩子们追逐天上的风筝,接着是邓窦典追了出来,他的脸上盈光闪闪,看得上已在屋里疯了好些时候。他叉着腰,立在门上,吁吁喘气,猛抬头见蒋染就在身边立着,便冲着蒋染笑道:“你也在?也好,他今天不知在哪弄些紫囊果,大家都在向他分些,要不要一起弄些?”

蒋染是见过紫囊果的,清楚记得那时候拿住窦英洪,众人咬牙切齿地压着他,锁在了一间敞阔的屋子。那时节,他满怀热忱地以为可以得到微启元的可靠消息,但被守卫的人拦着挡在了外面,总是告说他的凶残霸道,让自己趁早离去,而后虽也问求于袁世宏,得到的依然是不要随便到那里去。他想李晟功是最疼自己的,然而李大哥却只是求的众兄弟身安无恙,不要惹是生非,情悲意困的自己便打算回屋闷头睡上一觉,却巧,遇上了凌雪华,她也就是用这个紫囊果谗眼的门卫答应了他们的哀求。此刻,他不想再去争什么紫囊果,只想快点站在微启元身旁,向他做一个问候,离了这里。这次动静是大了点,李晟功赶了过来,阴沉着脸,道:“你们清闲了才几日,便在这里吵嚷,不怕天荡山的赶来了。”环视左右,发现有人竟在忙着打点包裹,收拾床铺,禁不住火气上窜,吼道:“你们是反了天!霍生童,你这是要做什么?”霍生童淡淡道:“没什么,与其天天在这里胆战心惊的过一天,望着窦英聪、窦英洪在天上,骄横地飞来飞去,我倒不如寻个山头躲起来,自在地过了下半辈子。”李晟功看了看潘又廷,道:“你又是怎么回事?是想和他一起了?”潘又廷道:“启元大哥回来了,蒋染也安然无恙,所以我也该离开了。”袁世宏气冲冲道:“你当初想的呢?”潘又廷道:“当初感激你们救了我的命,又托李兄弟之言照看蒋染,所以才留到现在。如今,启元大哥安然无恙地回来了,蒋染此刻也好好的,所以也是时候回去了。再说,我见你们为了大伙的安全,需要更多的营养培育腐谷子,况这里兄弟众多,我去了自然可以省下来一份。”李晟功道:“那些家伙日夜在上面坚守,你出去了,难保他们不对你下手!”潘又廷道:“我门人兄弟祖辈都在这里,若是他们对我门中兄弟有什么企图,我此刻也不可能还留在这里。”

李晟功手握木牙,激动地连连颤抖。或许,祸不单行任独行,人情不在人意在,偏这时有人慌慌张张地跑来,道:“不好了,腐谷子淹了没了整个屋子!”李晟功惊道:“什么?”那人道:“知炊房的张姨在向池子里撒料时,不提防它们竟如地里突然冒出的眼泉,喷射而出,企图抢了她手里的箕斗。张姨心头一震,把那簸箩丢落了里面,那些腐谷子顿时如泛起的啤酒花,沿着边口牙沿涌泻而出,一个挨着一个,吞噬了整个屋子里。不过,有人已在那往外搬东西了。”李晟功听这么说,慌慌张张地往知炊房赶来,远远就嗅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,又近了些便见墙跟上散落堆叠着已经发黑的器皿,一摊摊的黑色印迹,脸色登时变得凝重,稍有停留就急奔向屋里。然而望着眼前乌漆漆的地面,流淌着的粘稠的黑色液体,傻了眼,这那还似眼储藏加工口粮的地方,就同粪场,没两样。张姨脸色悲戚,泪眼闪烁,左看一回,右望一眼,念到屋内搬家伙、整治祸乱的姐妹此刻俱化为一副副空囊,傻呆立定,不知该说什么为好。这时,同来的散众高呼道:“这叫我们怎么活啊?没日没夜,加班加点地耕种培养,如今全没了!”另一个抱怨道:“原本以为有了这个,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,不用再担心他们骚扰了,也可以无忧无虑过下半生了,哪想竟只不过是一场空欢喜。”又怨恨道:“都怪那个张姨做事不上心!”李晟功安慰道:“这个没有了,我们可以再来!”他反嘲弄道:“没来这里之前,我们也是好好的,来了这里不说白日里吃喝愈见没个好的香的,就是晚上休息也不得不出来巡岗查哨,与其这样受苦受累,倒不如自己过活,也强过在这胆战心惊。”李晟功听他言语有些要去的意思,心中更加焦急,细想自打微启元回来之后,意见出了分歧,邓窦典执意要打到天荡山才肯商议出山的事,而他却坚持此刻必须原路返回,今个又不是霍生童打点行李,准备离去,就是潘又廷不愿呆在这里,又有人把这里只当作受苦受累的地方,一时难以理出个头绪,便觉脑袋肿胀,一筹莫展。他摆摆手,示意大伙停一停,转向张姨,见他脸色张皇,垂着双手,瘫着肩膀,颤栗道:“都是我的错,愿意接受处分!”有人哼道:“处分?说的倒好好听,你倒寻个没人的地儿死了百了。”张姨虽知是自己太过疏忽大意,但这些日子喂养这些东西一日三餐,竟比他们的勤快,而且又不能加多添少,少了没了生气,多了又会似煮饭做了锅,反倒稀稀拉拉的弄了一地。此刻,他想到受苦受累,一刻也不停歇,全是为了大伙有个安稳日子,岂料他们非但不体恤自己有多辛苦,只为了让自己心里痛快,竟让自己去以命相抵,不觉得怒火重烧,叫道:“我就是再大的错,总不至于要用命来偿还,何况你们自己不也喂着养着那么个东西,又让我们知炊房的做什么?”他撂着壳子,又怨声怨气道:“我们忙上忙下的,做了餐点,起了泔水,又火急火燎地一篼篼喂养那些小东西,一时都不曾停歇,原指望落得你们一声好,我们就是再辛苦也心满意足。你们倒好,三天两头来这里吃一把、带一袋,我瞧着舒服爽快,比我强上好几倍,既然这样不能让你们满意,这里也就不需要我了!”说着使性拨开人群,愤怒而去。旁边的王婆看不上去,以为他们大话说的有些不近人情,道:“知炊房留着也无用,我待在这里也不过是个多余,又招你们的厌。”转身径直向张姨追去,消失在了群堆里了。

蒋染望着众人无动于衷,立在那里或呲牙咧嘴、指指点点,也或恼羞发狠、咬牙握拳的,正要问李晟功是不是该把他俩找回来,却听微启元从后面走来道:“如此甚好,你们牵挂的东西没了,就可以更好地上路了。”有人诧异道:“什么,我们辛苦劳顿得到的就是这个!”有人又道:“还找什么山门,原以为有了这些小东西做我们的后盾,我们就有保障,现在好了,什么都没了,大伙衣食无忧,只当逍遥了一回。”又道:“我们走吧!”说完便也去了。众人见这里一无所有,留着这里也只是挨饿,便稀稀拉拉走了一大半。蒋染看着大伙一个个离去,微感凄凉,走到微启元身边,却见他脸色淡然,也不生气,道:“他们都去了,咱们是去是留?”微启元道:“跟你的邓兄弟说声告别,咱们收拾了东西再去,也算是一场兄弟。”于是,俩人来到了邓窦典的屋里,说了些感激别去的话,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。蒋染想到这里曾是熙熙攘攘,一片热闹,如今却冷冷清清,不复前景,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,在床上捣弄了一会,便来到了走廊里。没了流萤虫,这里是昏昏暗暗,阴森可怖,又过了几道门,见凌雪华在收拾东西,道:“你也去了,不知道打算去哪里?”凌雪华道:“是啊!不知道,前些日子不是听你们说见过那边山头有亮光,所以我就先去那里看看。你呢,收拾的怎么样?”蒋染道:“哪有什么东西收拾,不过装几件平日里耍的玩意。”凌雪华道:“你呢,打算到哪里去?”蒋染道:“我随便走走看看,等会就同启元大哥离开这里。”凌雪华道:“这里什么都没了,看它做什么,还不赶快收拾了包裹走人。若窦天荡的巡逻队穿过这里,见我们这样,还不报上次受辱大恨。”蒋染也不去理会,离了这里。过了几道夹廊,转了弯,抬头望见一处门房,这是当初袁世宏起议、邓窦典裁决所盖的居所。它曾光披霞彩,鲜艳妩媚,勾引得大伙总止不住驻足留连,朝内张望,如今却宛若一位神色憔悴的老者,闷着头,耷着脑,注视着前方。

檐下依旧是挂着状似核桃的小灯笼,先时有鲁肃门中弟兄于内助守看护,猛然望去如悬着的珠玉宝石,剔透剔透,但此刻悠悠荡荡,更似飘零无依的流浪少年。蒋染走着看着,想着过了今日就再也难见了,便眼泪扑簌,迷糊了眼睛。突然,当啷的一声响打乱了他的思绪,蒋染念道:“谁此刻也会在这里?”忙用手抹了下眼睛,见却是袁世宏。蒋染虽对袁世宏平日里没什么好感,甚至有些厌恶,但如此之时竟能在这里遇见他,不免心生好感,另眼相看,亲昵道:“你也在啊!”袁世宏本就打点好了行囊,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去,此刻反遇到蒋染立在这里,心中一震,把手里的包裹丢在了地上,颤声道:“是啊!”蒋染道:“要离开了,来这里看看。”袁世宏道:“嗯,来这看看。”蒋染叹道:“想不到要离开了,在这里遇见的竟是你!”袁世宏脸色尴尬,只是随声应口地答道,且又弯腰捡撒散在地上的东西,然而他意乱心烦,慌手慌脚地拣了饮水壶,掉了火镰石,不多久就额头冒汗,胳膊发抖。蒋染见他手忙脚乱,也没好意思干立着,走上去捡起跟前的一个透明的小瓶,递了上去,道:“袁大哥这是往哪里去?”袁世宏抬起头,脸色蓦地变得惊惧,颤声道:“都散了,留在这里还能做什么。”蒋染心中也是如此想着,自然不在乎他的包裹里究竟装了什么,递上瓶子,转身向远处走去。袁世宏望着他离去的身影,打了个寒噤,念道:“真是谢天谢地,若是给他认清了,我怕是别想离了这里。”遂在包袱上绕了个结,抄小路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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